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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-10-16

【原創】落日

落日

他們的畢業典禮是辦在操場上的,快下雨的空氣乾燥,悶得制服的布料吸滿了汗水,黏在皮膚上,噁心透頂,空氣裡瀰漫著球場上的氣味,像溼透的臭襪子,穿插著台上致詞的師長口中,枯乏的音調,上頭的烈陽,不時被飄來的厚雲蓋住,在炎熱的烘烤下,成了種短暫的解脫。

典禮兩個小時後就結束了,他和她拍完了跟同學與師長的合照,人群開始散去後,往公車站牌的方向走。

「要從凹子底搭捷運過去,還是搭公車到鹽埕埔,再從駁二走過去?」他問。

「從鹽埕埔。」她回答。

兩人間陷入一種沉默,之間的空白成了一個尷尬的存在,明明不該結束的對話,突然停止,也沒人將此補上,只好用螢幕上的應用程式來取代。踏入延遲二十分鐘的公車,吹上面龐的冷氣,讓人遺忘高雄的乾悶。他先進去,選了公車後半段的雙座位,坐上靠窗的位子上,她則在靠走道的地方,一路上,兩人依舊沒有任何對話,一直到下了公車,也都沒有談話。

他試著牽起對方的手,但被輕輕的甩開。弱風從他們背後慢慢向前,幾顆泡泡跟著風飄,原本在他們身後玩耍的兒童,追著泡泡,在手指將碰觸到的剎那,它們變成微小、肉眼無法察覺的水珠,在空中逝去。

他們也曾玩過泡泡,高一升高二的暑假,於露天的咖啡聽,坐在椅子上吹著泡泡,她咯咯笑著,他們交往後,她總是笑得如此燦爛,當他們聊天時,也都是這笑容,她的嘴唇在笑時,像草莓甜甜嫩嫩的,他覺得這笑容好美,好美。現在,她臉上卻沒掛著這笑容。

她對他硬擠出了微笑,「真可愛。」聲音小到連她都不確定自己說了什麼。他點頭,含糊地回應了一聲。

 

他不喜歡哨船頭公園,上面些被鏽蝕的白色欄杆隔著陸地與海洋,如同一個物體,被強行撕裂成兩半,硬是要區隔開來,且地上石地冒著熱氣,從底璇上,他第一次感覺到這股熱氣,彷彿全身都被熱給侵蝕。

「高雄總是這麼熱。」他說。

她看了他一眼,「你在臺北,或許就不會感覺到這種熱了。」

他們從雄鎮北門走,爬上短坡,再往下至觀景平台,此時的太陽越來越接近海平面。她手肘壓在灰色鐵欄杆上,他則將身體倚在淺灰色的矮石柱上,而他突然感到一陣恐慌,從心底竄出,乾咳兩聲,想提議是否要去英國領事館,或者其他地方,就是不要在這,看著夕陽慢慢消失,可是他開不了口,感覺喉嚨正被掐緊,出不了聲,望向她被橘紅色光覆蓋的臉,接著轉向大海,一艘大船出港,旁有一條小船跟著,奔向落日,他努力克制自己想逃跑的念頭;太陽的一半已沒入海中,周遭被染成深橘紅,他的手指緊壓在石柱上,泛白成魚肚色;落日旁的雲朵越來越多,他壓抑著自己因恐懼,出口的吼叫;夕陽慢慢變成一顆小小的、閃耀的鑽石,恐懼淹沒了他,好似陽光結束了,其他一切也都結束了。

四周暗了下來,他感覺到寒冷正擁抱著他,整個軀體覺得空蕩蕩的,有些東西似乎就這麼消失了。

「我們去喝杯飲料。」她說:「今天買一送一。」

 

他們坐在二樓的窗邊,靠著椅背,兩人間隔著一張桌子,但好像隔了三百多公里,對方離自己好遠,再也看不清彼此。

「高雄離臺北好遠。」她看著哨船頭公園的燈光。

「對啊。」他說:「真的好遠。」

「走吧,該離開了。」

他點頭。

她起身,走下樓梯,他跟在後頭,他突然覺得,她的雙腳踏在樓梯上的聲音,很悶、很重,快把人拉下去似的。

才剛踏出電動門,她說:「今晚的月色真美。」

他含糊地說聲:「是啊。」抬起頭,水滴滴落下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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